30多年创作里,我在写诗歌、散文、绘画的同时,一直没忘记写儿童诗,题材上多和自己乡村经历有关,笔下出现的也多是乡村、草木、风物、孩子。
我的童年是和外祖父母在豫北滑县一个叫留香寨的小乡村度过的,在当时总共纵横三条胡同的乡村里,能看到的书很少,更没有阅读时挑选的余地,可谓是遇到什么看什么。传到手里一本残卷,几天后,又会风一样被刮走。在乡村,我更多看到村民为生计想虫蚁般奔忙,我能听到的多是乡村林子里布谷鸟叫,断断续续,觉得那夏天像鸟声一样漫长,漫长到今天的此时此刻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后来,我能接触更多的书则是回到长垣县,那是距离留香寨小村50里开外的另一个县城,在父亲供职的小镇上,竟然还有一家品种单一的小小书店。儿童书籍尽管稀少,我已经能看到儿童杂志《向阳花》《儿童时代》,还有我姐姐在鹤壁矿山打工时买的连环画,譬如《渔岛之子》《火娃》《火牛陷阵》《半夜鸡叫》《鸡毛信》等等,这是一些充满革命色彩的连环画册,当时我们叫作“画本”,平时,左邻右舍的孩子们挤在一起比较谁的画本里面“打的激烈”,那便是上品。
在童年的阅读总结里,留在我记忆里的意象,更多的还是小村外粉红的杏花,粉白的梨花,紫色的葛花,姥姥蒲扇里的童谣,姥爷讲的乡村传奇。我观我闻我记,这些后来都成为我创作不尽的源泉。值得自豪而丰富的是,我在乡村割草、放羊、喂猪、养兔子、遛狗、赶集、拾柴火、偷瓜,打架。北中原乡村那些蓝天、庄稼地、河滩也算是读到最多的“作品”,那应该是另一种“自然文学”。风吹哪页读哪页。
在现代化的今天,中原的孩子大部分已经没有那种年代的经历了,面对的实际现状是:空心村,年轻父母外出打工挣钱,房贷,车贷,快递,手机,电视,水泥房子,塑料大棚,加油站,超市里各种快速食品和花花绿绿的饮料,以及奶奶爷爷独守家园的看护等等,这才是孩子们需要面对的现实生活,即使生活在现在的农村孩子,和城里孩子有共同点,他们早已和自然、草木、器具、动物、风俗等传统农业元素陌生化了,也渐行渐远,分不清麦苗韭菜,骡子驴马。
我知道两者不能这样对比,是时代变化太大,许多人在高速生活里没空隙也不允许关注昔日的“慢生活”,现代化浪潮中,大江东去,没有一条鱼漫游并去关注岸上一朵独自开放的“闲花”。这也给作家提供一个记录时代的抒写空间,从一位诗人角度而言,我作为一名来自乡村的诗人,觉得自己每一次创作的“诗旅”,都是一次返回童年的“童旅”。
记得心理学家阿德勒说过一句话:“幸福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,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。”这句话包括内涵很多,我没能力展开;只作为一位儿童诗人,我从“天空、大地”和“自然、元气”这上面感悟,我知道,童年时代的草木情怀,自然感受,会无形地滋润在一个人骨子深处,像青铜的渍浸,像玉石的包浆,像乳钟石静静滴垂,总会形成大小不等的“文化胎记”,让人一生携带。
在乡村,我想起来小时候听到过许多“狼孩”“羊孩”“狗孩”的故事,结局讲述得有板有眼,这些孩子变成隔离于人类和社会的异类,最后也返回人间。人的童年和树的童年一样,都是在初期定型。这些故事留给我许多思考的空间。我从另一个角度思考,我相信融入大自然的孩子也能被大自然治愈。
一个童年时代能闻着遍地草木气息、山野气息的乡村孩子和一个童年时代闻着塑料气息、沥青气息、超市气息、汽车尾气的城市孩子,基因肯定不同,两者以后对世界和社会的感受有所区别,我没法用数字来表达和测量出来,我相信有一点,当他们成长后走向社会,无论人文和科学,生命里保持的那一段自然感受会受益终身,童年乡村的这一期“自然课”是无法在成年之后补课的。那些属于自然、草木、山川、河流、大地的“大词”,它们是自然的清澈而不是社会的浑浊。必将左右着一些无形的东西,譬如气质,感觉,感受,对待世界的态度。
这里,有我作为一名儿童诗人去写“乡村和孩子”的某些奢想。我想看到城市里更多年轻人有机会带领自己孩子亲近乡土,感触草木,返回自然。脱去袜子,踏向泥土。我写儿童诗也是纸上返乡,阅读乡土,踩着诗行,去作一次纸上的乡村“童旅”。让你从诗中去返回童真和乡土。
建议家长让孩子先读一些有趣的书,好玩的书,对孩子而言,读“不要所谓的意义,只要一刻的开心”的书。最后去读常识的书,像孔子说的“多识鸟兽草木之名”的书。去认识一种草,认识一种动物,认识一种器物,到认识一个人。让阅读伴随成长,也就是逐渐认识了整个世界。
乡土与孩子
“乡土和孩子”(全三册)
冯杰/文图
海燕出版社
这是一套儿童诗集,包含《一朵花就是一座果园》《宝石蜜城》《吃荆芥的猫》三本装帧颇为雅致的小书。作者是诗人也是画家,他的现代诗短小精悍、充满童趣,他的水墨画形神兼备、色彩清丽。一诗一画间,中原乡土世界中的动物、植物、人物变得生动而立体,曼妙风趣、丰富多彩,充分体现出了传统文化之美。
(微信公号海燕出版社也曾精编此文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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